我的天

我觉得我人生的转折点出现在外婆离开以后。外婆还在的时候，我一直都是个小孩，我是属于孙辈，虽然我表哥已经生了孩子，我比他们长一辈，我已经不是最小的那一个，但是相对于妈妈和外婆来说，我还只是个小孩。外婆离开后，妈妈就再也没有了妈妈。妈妈也只剩下一个身份——我的妈妈，不再是外婆的女儿。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如果妈妈也失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这种莫名的恐惧在我妈被判定有结直肠癌的时候，我有过一次。当时的我还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以不在我妈面前的时候，我哭过好几次，但幸好我妈算是扛过去了，实际情况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那一次算是一次预演吧。

外婆的离开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但是这个事情进展得很快，中秋节之前，还什么状况都没有。中秋节过后就直转机下，尤其是到了冬天。外婆选择了在过年之前离开，这样的话很多人都能出席她的追悼会，送她最后一程，不需要因为担心什么过年的时候去做那些事不吉利之类。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的，我总感觉我跟外婆还没活够，我们还要一起好长一段时间。有她在，我一直都是个孩子，不需要长大。

外婆在的时候，我从来不把我妈纳入担心的范围，外婆还在，我妈怎么可能先走呢？但现实的情况是外婆刚走，我就意识到，其实我妈早就是个老人了，不过因为外婆特别长寿，所以把我妈是老人这个事实掩盖掉了。我能和我妈在一起的时光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按顺序的话，不是我妈先走，难道是我先走吗？这理论上不可能，如果我先走，白头人送黑头人，更加难以接受，但如果让我一个人面对我妈的离开，这同样非常残忍。

家是什么？家是一个永远有人盼着你回来，或者你在那里的时候，你永远期待着有个人回去的地方，所以当那里默认就只有你一个，那叫家吗？那就只是个地方。可以是宿舍，可以是公寓，可以是宾馆，可以是医院或者老人院的某个房间。你不主动找陌生人，陌生人不会主动过来，没有人会听你的故事，也没有人主动会跟你讲他的故事。高三的语文老师，有一句很经典的话“心有所属，不怕孤独”。当我还是个大学生，当我还二十几岁的时候，我的确是这样的一个状态。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些无厘头的兴趣，所以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渐渐地，我把那些兴趣都淡忘了，时间变得越来越多，同时也过得越来越快。当妇科医生开出的某些药物抑制了我的激素以后，更加是让我加速感受到那些可能别人得再过十几二十年才会感受到的东西。有事干的时候会焦虑，没事干的时候会胡思乱想，而且是往消极的地方想。发生这种事肯定是因为我太闲了，但是怎么才能让自己不闲呢？这个不闲还不能额外给自己增加压力，因为那样的话，我又会因为压力焦虑，又开始脑部激荡，睡不着觉了。

别人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担心的是家里的小孩怎么才能健康快乐成长，还有就是学习成绩，要报什么兴趣班，怎么才能赚够那些钱，怎么才能让他们读上好的学校。现在我觉得那些跟我现在的状况双相比算是一些快乐的烦恼。现在这么个状况，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能怨任何人。

要改变这么个状况。唯一的做法就是让我自己重新专注于某些东西。

我总觉得现在的夏天好像一年比一年难熬，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这可能是我的错觉。当我还是小孩的时候，即便满头大汗，我也觉得没什么，之所以这样，其实理论上我早应该意识到是什么原因了。我还记得初三一模的那个晚上，我还在看《X档案》，所以我对那天晚上的剧情记忆犹新。那里说到了一个问题，在同样的环境之下，小孩的出汗量远远要低于成人。大概因为小孩的汗腺没有成人发达，同时小孩也没有那么多热量需要释放。那一集的主要内容是某个洞穴里面的某种东西会对出汗或者说人体热量排放很敏感，所以这就导致成年男性在里面会出状况，但是小孩或者女性不会。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根本不觉得夏天有多么难熬，虽然热的时候还是要抢着风扇吹，但远远没到热到喘不过气的程度，就更加不会有因为热所以什么都不想干，只要可以玩，无论是玩什么东西，我们都会很高兴立马去，完全不会考虑那是在什么时候，是否在烈日之下又或者那项活动是否非常剧烈。补水是不存在的，也都从来没有担心过因为出汗太剧烈导致抽筋之类。当时的我从来没有试过汗像下雨一样不断从头滚落，最终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一样，鞋子袜子全湿。当时我们家里都没有空调，每个人家里标配的通常是吊扇。在吊扇的覆盖范围之内感觉都还行。即便是根本没有风扇，在户外我们也依然不会觉得太痛苦。除了汗腺没有成人发达以外，另外一个原因我觉得是因为家家户户都没有空调，于是也就不会被室外机。现在走在大街上，除非你进入了有空调的区域，否则你就在吹别人的室外机。能量守恒这种东西，我们开始学习物理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当你把室内的温度降到比室外低10℃以上，外面又怎么可能不热。

所以在家的时候，我的那个房间即便从温度上看不算很高，但实际上，我不开空调是不行的，因为唯一的窗对着别人的阳台和别人房间的窗，那个位置装了很多室外机，所以如果我不开空调的话，我就在免费吹着别人家送过来的热风。因为热气是会上升的，我家住在6楼，也就是我吹着下面5层的热风。我房间的窗离对面的阳台或者窗不到5米。我妈那个房间就没有这个烦恼，因为我妈那个房间的窗对着小区的花园。那是一片开阔地。虽然也有很多室外机，但是空气流通显然好很多。如果很久以前的房屋设计有考虑到这个，估计他们就不会把不同楼栋的间距搞成这样了。可能现在新建的楼盘再也不会有这样的设计，但既然已成事实，而我又没有那个本事买新房，于是也就只能关上窗户我也开空调，大家互相伤害。

70%多的湿度下，接近30℃的气温，现在我感觉也不算太难过。坐着不动完全可以接受，如果是睡觉的话，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人在睡觉的时候体温会稍微下降，但估计这个夏天我将不得不接受80%湿度下40℃的考验。

我已经很久都没看过书了，不想翻译，不想运动，只想抱着电视看亚运比赛。但今天，我还真的动了那么一下，不过跑步数据很奇怪，一圈下来比平时多了大概50米，天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数据上说，我真的太神奇了，但实际上，我知道那不可能。

我跑步的时候，几个小男孩也在那里玩。一开始的时候是打游戏，然后是随便捡了个瓶子的盖，在不知道干嘛，最后，其中一个拿了个足球过来，于是他们就在小区的道路上踢足球。也不知道他们的分组规则是什么，反正我没看懂。每次跑圈路过他们那里的时候我都会小心翼翼，他们也会有点忌惮会踢到路人。通常来说，我几乎到达他们那里的时候他们就停下来了，因为以他们根本控制不了球，无论是大一点的孩子，还是最小的那些。用手扔也好，用脚踢也好，姿势可能看上去到位了，但实际上出来的效果非常糟糕，球完全不以他们期待的方式运动。这让我很惊讶，只不过是一个直线，有那么难吗？毕竟小学的时候我也玩过一阵，我觉得，让球直线运动没那么难吧。必须传到一个很刁钻的角度，也要用很神奇的弧线踢过去我不懂，但直接短距离的直线，还是可以轻易做到的，但显然，他们都做不到。跑着跑着的时候，其中一个不知道怎么了就哭了起来，所以他们停下，不再踢球了。印象之中，我小时候跟别人玩，基本上没有到最后谁哭了，然后结束游戏。

今天的跑步账面上超级牛，平时要跑六圈半，今天五圈就可以了，所以如果我再挺十几圈，马上就会够数10K，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所以跑到40圈我就结束了。我知道自己肯定不具备504这样的配送水平，最巅峰的时候尚且做不到，更加不要说现在。虽然从气温上说今天并不低，但因为湿度不大，而且偶尔还有风，所以感觉不太糟糕。小区跑一圈，只有大约150米，每次都会路过那些小男孩踢球的地方，所以几乎可以这么说，在小区跑圈必须得小心翼翼。虽然我已经挑了个不算很多人的时间，我是下午3点半左右开始的。如果是中午或者晚上饭点的时候，人会更多，首先额外多出来的是那些送外卖的。傍晚的时候，很多家长会带着更小的孩子出来，而那些几乎可以说是婴儿级的孩子，更让人不放心，因为他们的运动路线简直不可测。有可能突然冲出来，也可能踩个自行车以不规则的线路前进。又或者一对大人和一堆小孩像路障一样站在路中央。大人在侃大山，小孩在不规则运动，因为要拦住不规则的孩子，所以大人必须得站在那里。如果我们的小区再大点，活动场所再多一点，是不是他们就不会以这种方式站在小区道路上呢？

穷人只能这般自娱自乐。

大家都说我睡觉的时候被子不是用来盖的，而是用来抱的，的确如此，至于为什么，不知道。以前有段时间，在单位睡觉的时候我会抱着个多余的枕头，后来觉得那个东西浪费空间，所以我就把枕头撤掉了，用夹子夹着，挂在衣柜里。床上就只剩下一个枕头和一张被子，不抱被子抱什么呢？当然了，如果我很热，我什么都不抱，大字型地摊在床上（前提是床足够大哈，家里那1米的床，手或脚角度太大了碰到蚊帐，那可是要遭殃的），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塞/踢到一边。如果真的冷，我也不会抱被子，那时候被子真是用来盖的，只有温度合适，我觉得被子可有可无的时候我才会把被子堆成一团抱住。这是一种什么心态？模仿胎儿在母体里的姿势？因为抱着被子的时候肯定是手脚都弯曲的，那个侧卧的姿势受力均衡、很不错，几乎所有肌肉都处于放松状态，或许那也是人最原始的状态吧。烦恼这个的人只有我妈，因为我妈总说我把被子搂出一股人/汗味。她经常说她的盖的被子没有那个味，但我的被子很重。如果时光倒流40年，我妈在我这个年龄的时候我就不信她的新陈代谢不旺盛。

从前，看外国小说的时候说到气味，比如说《香水》，又比如说某部拉美作家的小说（名字忘记了）。气味这东西居然可以用文字表达出来而读者又能仿佛真的感受得到，太神奇。不知道在哪里，我看到过死亡气味的描述。并不是那个人已经死了，而是从那人身上散发的气味可以判断那人身体不咋的，离死亡不远。从前我不懂这个，觉得这挺扯淡，但渐渐，我觉得这真有其事。

小孩到了某个地方，如果TA硬是不想进去，进去就必哭无疑的，那个地方可能真有点不好的东西（前提是并不是因为小孩怕生）。小孩不会表达，但TA能感觉到。TA的各种感官还没完全发育成熟，但TA能分辨出各种不同的东西，有些是让TA觉得安稳的，比如说妈妈人乳的香甜味。有些大男人把小孩一抱起来小孩就嚎啕大哭可能是因为小孩觉得那人的气味有点冲，有危险性。小孩到了老人手里通常只会有2个结果，要不很安稳听话，因为老人们有丰富的带小孩经验；要不是无论如何一碰就哭，这一点我觉得是小孩感觉到了某些TA潜意识里觉得不大好的东西。人的衰老是有气味可寻的！他们年轻时不曾有的气味到老年的时候就有了。从科学的角度分析，也的确有这种可能性，试想开始/正在/已经变坏的油脂会产生各种有机物质，那些东西具有不愉快的气味，油脂如此、粮食如此，人也如此很正常。我水平有限，没办法用语言描述出老人味到底是怎样，但生活经验告诉我，的确就是有这种东西存在。所以呢，那一句“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并不是无中生有完全瞎掰扯淡的。

明天开始有3天的小长假，我还没有完全计划好跑步和workout等要如何安排。

今天早上，同事把快半岁的女儿带了回来。正常人，一个正常的female的反应应该是立马兴高采烈屁颠屁颠地去玩，但我没那个兴趣。甚至可以这么说我有点畏惧年龄太小的小孩，因为我感觉根本没办法和他们交流，除了能把他们搞哭。我不是一个喜欢言语的人，和普通人在一起的时候尚且话不多，你叫我如何逗乐小孩呢！又或者说我根本没那个心思吧。我乐于看一堆外文做翻译，也乐于千辛万苦地为我觉得有意义的视频配上字幕，一个字一个字抠着来做时间轴，但我却不愿意把时间花费在逗乐小孩上。我愿意花时间逗汪星人，无论是大汪星人还是汪星人BB，但对人，我真的是无感。估计是我没有察觉到逗乐人类小孩的意义，当我花时间做事的时候我一要很清楚我这么做的意图和目的。当我逗汪星人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可以交流，汪星人和我都会感到高兴，但逗乐小孩？我压根儿就不知道那玩意到底想怎么着。做一些傻乎乎的事尽量让小孩高兴这何苦？我不享受那个过程。

今天终于看完了《跑步时该如何呼吸》这本书，我买的这本是是kindle的电子书，这已经是我在kindle上看完了的第三本关于跑步的书了。但我觉得，我还是喜欢沉甸甸容易“受伤”的纸质书，估计是因为我喜欢闻书纸张和油墨的味道吧。所以书开封了就得快点看完，否则味道消散了，就不是那个调调了。现在家里我的枕边书是龙应台的《目送》。我喜欢靠坐在我妈的床上看，也喜欢侧躺在自己床边的台灯下看。文艺的书就该用文艺的方法去阅读。如果教科书/用来备战考试的书这般看我保证翻不到5页我就已经睡着了。

今早看了石头做的ADR某个小采访的翻译，里面说到ADR觉得他出生在体育世家，他从小开始就是被浸润在体育世界里面的。对我来说，估计我得说我是出生在比较文艺的家庭。至于为什么我会老坐不住老喜欢蹦跳玩体育或做一些比较奇葩的“体力活”，这就比较难解释了。我小的时候我家真的可以安安静静看报纸看书我自己玩这个玩那个什么的。虽然电视机收录机都有，但那却不是我们的全部。尤其是当我迷上看武侠小说的时候，书对我的吸引力远远大于那个电视，对我爸我妈来说也是这样。但我的阅读“本领”却不是从小养成的，虽然我就生活在那么个环境下，但有些东西叫做越习以为常你就越会抵触。小时候我不喜欢看很多字的书，不会主动看，更加不会抓着爸爸妈妈要他们给我读书。是武侠小说敲开了包裹着我阅读本性的外壳。至今我仍对把报纸从头到尾仔细阅读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我喜欢的书我喜欢的作者我会买一大堆不同版本，或者买全一整个系列。我不喜欢宽泛地阅读，骨子里我就有种想专的念头。

光是输入没有输出是不可能的，但我又是一个不想言语的人，所以敲键盘就成了我的输出神器。多年以前，当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如果老师已经发现了这点，或许我的人生会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