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

祭祖这个东西讲述的是分工合作的，买各种东西的时候，可能大家还可以分得清谁买些什么东西，之后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等。永远会有人迟到，即便大家都到齐了，还是会出现接下来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展起来。其实思路是很明确的，但是一帮老人家聚在一起的时候，那帮人又没有首领，没有发号施令的那一个的时候，大家就会只顾着在那里聊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不把骨灰拿出来，什么东西都白扯，把骨灰拿出来了以后，什么时候开始点香、开始摆放桌面上的东西，又跟一个个开始的指令有关。好不容易开始了以后，很多事情都不是一个人就能快速搞定的，但是如果大家都配合一下，整个流程都可以很顺畅，但是有些人却总不知道到底要做些什么，有些人其实是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的，但是他们不想做。大家都那么大了，经历过了那么多回，为什么仍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呢？为什么他们就从来没有观察过呢？某些活已经到某些人那里了，为什么他们依然要在那里推卸，在那里假装看不见。

什么时候该点蜡烛？什么时候该点香？应该怎么个顺序法，然后应该搞多少？这些东西学个一两次也就会了，但接下来还要点燃一大堆的香，就很多余。每次我都跟我妈说，你不要买那么大捆的香行不行。她总跟我说，她就怕香不够，那就很尴尬了，如果大家把香插进去的时候都往中间、都靠后的话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那些人一开始就把香插在前面，当然位置不够。我不知道我妈到底是怎么考虑的，那一大捆香，即便大家都规规矩矩的插，哪怕不是一个个人插，而是一大把香都烧了，然后往香炉里插，那个香炉也插不进那么多。算一算多少个人要出席，每个人要拿多少炷，一共多少根香就能解决问题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数学问题。算一算结果就出来了，又或者要买多大的一捆香，实际上根本不是数学问题，你只要观察一下那一把香的直径，再想象一下香炉的直径以及香炉里香的密度就可以得知一个普通的香炉里能放得下多大一捆香。以前想买多了还可以直接拿去画纸的地方直接烧掉，那现在已经不允许烧那些祭品了，所以多出来的香能怎么办呢？你只能一轮又一轮烧掉。他们把东西铺满桌子，然后上完香以后就没事了。为什么他们居然可以没事了，我一个人却得一直在里纠结什么时候才能把香派完，什么时候才能把派不出去的香全部烧完呢。既然他们不想理会这些这么无聊的程序，他们就应该去鲜花祭拜区直接不点蜡烛不烧香，把东西祭品全部都放在桌面上，然后我大家都去表示一下敬意，接着就开始吃了。老一辈，也就是现在被我们祭拜的那那批人如果在的话，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因为他们会在那里指点江山，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我妈那群人当年的只需要听从外婆的号令，然后执行任务，而现在，发号司令的人变成了我，执行任务的人也是我。

这就直接导致了人很累，心也很累。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种东西只有当你没有亲人在身边的时候，才会忆起当年。走在空空荡荡的大街上，没有多少人，空气中飘来烧香和点蜡烛的味道，于是你知道一个传统节日来了。热闹是什么？热闹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家里没有了老人家，那个曾经的大家族现在已经分散各地。当我的父母都离开以后，只有我一个，大概到那个时候我会觉得过节这种东西还不如一个普通工作日。因为起码在平时，不用考虑吃饭的问题，同时，在网上想买什么就可以买，快递一两天就到。每逢大节日，这些都不存在，甚至连平时最热闹的外卖店也关门休息。人可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但饭还是要吃的。吃些什么呢？可以去哪里吃呢？是个问题。大概有这种顾虑，是因为我还从未试过一个人过日子。即便是一个人，周末在单位没有回家，饭堂也解决了我所有的问题。我也试过一个人在家连续好几天。回家没有饭吃，虽然水电煤气都正常，但空空荡荡的屋子，感觉不到家的味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意识到，家这种东西是跟食物紧密相连的。绝大多数时候，想家就是想着家里某种很普通但是却让人很难忘的味道。

如果你问我，外婆家是一个什么味道的话，我很难给你一个确切回答，那是一种混合的味道。那种香味现在偶尔我还会再闻到，但是几率非常低。好长一段时间，即便是在外婆家，也没有那种味道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外婆不掌厨了，因为年轻人做饭，尤其是做过节的饭菜没有外婆那么讲究。另外一个让那种味道消失的原因是大家都长大了，大家都变老了，从前过节吃饭必不可少的汽水饮料之类的完全消失。

曾几何时，汽水是我记忆之中过节里非常特殊的一种东西。甜甜的、香香的，但实际上那个气并不让人太好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喜欢喝汽水，为什么汽水就得在过节吃饭的时候一定上。或许在其他人的家里，还会有啤酒，白酒，葡萄酒，甚至洋酒之类。在我记忆之中，家里喝酒的就只有外公，他也只喝那么一点点，然后就脸红了。所以当我去单位实习的时候，我不知道喝酒应该怎么操作。别人怎么干，我也怎么干，但问题是，那里只有我一个女的，我仿照他们做同样的事的时候，别人非常惊讶。如果我的家人也经常喝酒，大概我就会知道不应该喝，或者可以怎么少喝。

今天是十一，是国庆节，也是中秋节，早上6点多，当我手机闹钟响起，我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闻到街坊们烧香点蜡烛的味道。现在已经接近晚上10点，这个味道依然持续不断。虽然在绝大多数场景里，LED灯已经取代了点蜡烛照明，但是，在春节和中秋节，街头的小孩还是喜欢点火玩危险的东西。

对我来说，过节是个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