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

已经不记得之前我为什么要建个家庭的微信群，反正现在那里每天都在“播报”着外婆的“不守规矩”。可能是开了水龙头没关，可能是大半夜都不睡觉，甚至整个晚上都不睡觉（通宵！），又或者是她一天湿了多少条裤子。前段时间她刚过完了97岁的生日，现在正向98岁迈进。之前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我真不知道她能继续活多长了。

一个98岁的老人独自生活在一个老年社区。老人、老房子给人的感觉就是“枯藤老树昏鸦”。虽然每天都有女儿们或外甥女去料理她，因为不放心她晚上一个人还特地请了个值夜的护工，也正是因为有了个值夜的护工我们才知道了原来外婆晚上经常大半夜都不睡觉，即便很冷很晚了也一个人坐在门口。每次听到这种消息我都会很心痛，但光是思想上的怜悯没有用。为什么她会大半夜都坐在门口呢？周末如果我跑完步回去了外婆不会坐门口，她会坐到屋里，在我回去之前我妈在门口做饭搞清洁什么的，外婆也坐在外面。她这样的举动无非是因为她想和我们在一起，哪怕我们不跟她说话。越是亲的人有时你会觉得越没话说，因为有些东西不合适，另外一些东西即便不说大家也心领神会。

通常妈妈那一辈的人会早上回去照料她，中午看着她吃完饭以后离开，晚饭由某个街坊代劳。晚上8点多的时候值夜的护工会去外婆家，早上6点多离开。值夜护工是几个月前才开始的，因为某天晚上外婆起来方便的时候摔了一跤起不来，一个晚上估计她就坐在她的污物那里，那晚挺冷的。妈妈们害怕又会发生这种事，所以第二天就赶紧去请了个护工。老人家会对护工很有戒心，她总觉得除了家人以外的人都手脚不干净，所以有个人在家里她总是反而不安心。也不知道她一个晚上都不睡觉是不是故意在为难那个护工，好让护工知难而退辞掉这份工作。我的确这么觉得，但我觉得她大半夜不睡觉的原因是她太空虚无聊了，儿孙甚至曾孙都不在身边，老伴已经离开15年有余，从前经常有街坊会过来找她聊天，但现在他们死的死，搬走的搬走。甚至连她晚上唯一寄托的电视机也已经坏了好久。孤单一人的晚上冷冷清清，家里没人，连电视或收录机的声响都没有，日子怎么过？！外婆没有读过书，是文盲，只认得一些数字，但现在眼睛不好了，到底还能不能认清楚很难说，所以那些神马看书消磨时间根本不成立。如果我被这般“隔离”对待，我会觉得不如死了算了。除了不断地活在过去，活在自己的记忆里，我真不知道她还能怎么着……

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有段时间电视坏了，于是每到隔壁开电视的时候我就开着大门，坐在门边听他们的电视，后来估计被发现了，所以他们开电视的时候会把大门关上。如果外婆每天晚上坐在大门口是像我当年那样为了听电视的话，我希望能用一个新的电视机来解决这个问题。为什么外婆家的电视机坏了以后我们不马上去买一个呢？！当时妈妈们觉得估计电视外婆也用不了多久，这种想法真的很不对，哪怕只用一个月，也不应该让她这么无聊。等死这个说法很难听，但无聊孤独地等死就更让人心痛了。有些事，我们实在不能等！

我老了不能照顾自己之前我会乖乖地去老人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