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川的厂医
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妈就会给我讲故事,讲她以前的故事。这些事情估计之前她没有跟别人讲过。她肯定不会跟父母讲那些故事,至于姐妹我感觉几率也不高,同事朋友之类的,有些是这些故事的参与者,也就不用讲了,其他的那些,我觉得他们共处的时间还不至于让他们有机会聊起这些。
上个周六,我跟我妈搭车去南港的嘉荣,想把我那300块钱的提货券消费掉,结果还是消费不完,只花了180块钱,但因为买了很多液体的东西,所以还是很重。在搭地铁的路上,我妈就给我说起了她中专毕业被分配到龙川的那些经历。
首先她跟我讲起,她跟他那个单位的厂医很熟。那个医生只比她大几岁,在医疗方面的中专毕业就到了那个地方。那个医生的父亲是个裁缝,去了香港。医生的丈夫是龙川的本地人,也在龙川某个医疗机构工作。因为父亲在香港,所以当内地这边经济困难的时候,父亲会寄很多东西回来。内地这边的确良兴起,但到处都没得买的时候,她父亲已经给她寄了很多。我妈说那个医生虽然只是中专毕业,但是中医西医都会,而且很会把握她的体质。通常情况下,应该是员工去厂医院看病,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之下,厂医也会去员工的宿舍看诊。我妈说她某次肺炎的时候,厂医就带着青霉素去宿舍给她打针。我妈说那个时候的人没什么口号,却默默地做很多实事。我妈上中班的时候,如果没什么活干,就会去厂医那里坐一下。周末,厂里的几个好友可能会去厂医家里吃饭,我妈干的永远是洗碗,在河边洗碗。如果厂医的老公出差了,她婆婆也不在家,厂医有可能就会叫我妈周末去她家住。我觉得她俩的关系更像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妈调回广州以后,厂医去过我家一次。后来,厂医全家都去了香港,往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我觉得这两人交上朋友很偶然也很必然,偶然在于世界那么大,为什么就他俩会相遇,而且还会有往后的那些故事,必然是因为我妈是个慢性支气管炎的人。药是肯定得经常吃的,但至于会不会依然发展为比较严重的细菌感染或者病毒感染很难说,既然药要经常吃,到厂办的医院看病又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所以我妈跟厂里的医生建立某些关系是必然的。这么多年下来,除非是非常严重的病,如果只是一般的不舒服,我妈都会回医疗室看病。医疗室这东西在现在的企业肯定是不复存在的了,我不知道,当我妈这代人去世以后,他们现在的那个单位还会不会把医疗室保留。对他们来说,医疗室就像是一个社区医院,报销比例也是按照社区医院的。区别就在于在医疗室当你跟医生说你有什么问题,可能医生就会给你开对应的药,有些药的量可能还可以开得比较多,虽然有可能其实你并没有那个症状,你是替家里人开药。还有一点就是去医疗室开药,自然会遇到很多熟人,所以一定程度上,那也是一个与熟人相遇的机会。因为经常要开药,经常要开一大堆的药,所以我妈一直以来都明白她必须跟厂医建立很好的关系。还记得有段时间家里有纽崔莱的蛋白粉,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某一年的夏天,我跟同学去外面吃自助餐,整了个急性肠胃炎,根本离不开厕所,一天到晚都在那里拉稀。后来我妈才记起来那个时候家里有蛋白粉,那个估计会有点效果。家里之所以会有蛋白粉,是因为当时的厂医正在推销那个东西,我妈经常去开药,不好意思推脱,所以也买了一点,但实际上蛋白粉在我家基本上就只是放,没人会主动吃。
当我妈跟我讲起,她在龙川工作时的那个厂医的故事的时候,我很想问她,你们有没有合影过呢?我猜应该没有。虽然我看过不少我妈的老照片,但是龙川时期的照片真的是少之又少,那个时候要在那个地方找照相机,估计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外婆在世的时候,她也主动跟我说过她年轻时的故事,我有听,但是我没有及时的记录下来。现在回忆起来的时候,总会有若有若无的感觉,当你多次回忆以后,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事情是不是我自己编造出来的。所以,这种事情我不会错过第二次,我要把妈妈的故事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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